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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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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2 章

車輪滾滾向前, 木質的輪轂在與地面的摩擦中發出輕微的“咯吱”聲。

天越來越黑,馬車裏越來越暗。

雲初念緊張地縮在馬車的角落裏,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 但是好像,好像真的有一件大事在發生。

這些官兵要把她帶到哪裏她不知道, 但是她猜一定與慕秋涼有關。

難道慕秋涼私自去撫州平亂被皇上發現了?

就算被皇上發現,慕秋涼也是在幫皇家平亂,罪不至此。

她安靜地待著, 即便再害怕也不敢發出聲響。

馬車行駛了很久很久,久到雲初念迷迷糊糊睡去, 又迷迷糊糊地醒來。

天已經亮了, 馬車裏也亮堂了起來。

她掀開窗簾, 四下望去,發現周圍空曠無比,遠處盡是連綿的山脈。

這是去哪裏?

她又掀開馬車簾子, 只見眼前趕馬車的人已經不是昨晚的士兵, 而是兩個穿黑衣的男子。

她心中一緊,問道:“你們是誰?要帶我去哪裏?”

一名男子轉過頭來, 回道:“夫人別怕,我們不是壞人, 我們帶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。”

夫人?

“你們是親王府的人?是慕秋涼的人嗎?”雲初念忙問。

“是的夫人, 公子吩咐我們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。”男子回道。

“安全的地方?哪裏?”

“回夫人,是花語山,公子已經安排好了, 您別擔心。”男子又回道。

“慕秋涼呢?”雲初念開始一陣慌張, “慕秋涼在哪裏?是不是遇到了危險?”

男子見她緊張的不行,急忙安慰道:“夫人別擔心, 公子處理完事情就會過來與您會合。”

雲初念不放心,又問:“他真的沒事嗎?親王府發生了什麽?為何突然來了那麽多官兵?”

男子回道:“回夫人,公子沒事,至於官兵的事情,屬下也不知。”

馬車繼續前行,雲初念沒再問話,只是心中一直忐忑不安。

她想慕秋涼,好想慕秋涼。

他真的不會有事嗎?

她祈禱他不會有事。

馬車行駛了一天一夜,到了傍晚的時候終於到了花語山。

花語山,顧名思義,山上山下種了很多很多花,並且還有一t大片梨園。

這個時候的時候梨子已經熟了,一個個掛在樹上,遠遠地望去,清新又好看。

慕秋涼曾問過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,那時候她說她想去一趟花語山,想看開滿梨園的梨花,他答應她春天的時候會帶她過來看梨花。

孰料,春天還沒有到,她就過來了。

只是身邊沒有慕秋涼。

馬車停在了梨園旁邊的小院前,雲初念下了馬車,四周風景很美,但她卻無心看風景。

小院裏出來一位年邁的婆婆迎接他們。

婆婆看到她,笑道:“夫人辛苦了,快到屋裏坐。”

雲初念有些防備地後退一步。

送她來的兩名男子對她道:“夫人別怕,金婆婆是這片梨園的園主,人很善良,公子已經安排好了,這段時間由她陪著你,並且這四周埋伏了很多我們的暗士,不會有任何危險。”

雲初念瞧著幾人都很面善,放松了一些戒備,她給婆婆行了一禮,便隨著婆婆進了房間。

這處小院不大,院子裏只有兩間房屋,收拾的非常幹凈整潔。

婆婆招待雲初念坐下,給她倒了一杯茶,對她道:“夫人,寒舍簡陋,您先湊合住,我就住在隔壁房間裏,您有什麽需求,直接告訴我就行。”

雲初念頷首道:“多謝婆婆招待,您可知慕秋涼現在怎麽樣了?慕秋涼有沒有告訴你我需要在這裏待多久?他什麽時候能回來?”

婆婆見她仍舊擔心,笑道:“回夫人,我也不知,公子派人過來安排,讓我好生招待您幾日,並沒有說要多久過來。”

雲初念應聲道:“好的婆婆,麻煩您了。”

婆婆道:“勞累了一路,夫人先休息。”

婆婆出了房間,雲初念在凳子上坐了很久,眼睛不知不覺又紅了起來。

慕秋涼為她安排好了一切,那他呢?真的不會有危險嗎?身體狀況怎麽樣了?

她真的能等到他過來嗎?

——

慕秋涼已經兩夜未眠,他把能做的全部都做了,把能安排的全都安排完了,他甚至都已經安排好了江義和梁齊今後的路。

他為江義和梁齊在其他地區購買了良田和房子,還給他們存了很多銀錢。

雲府這邊他也安排的非常妥善,也和皇上達成協議,皇宮裏繼續錄用雲家的瓷器,近幾年應該不會有被青瓷攻破的危險。

還有大哥,他也讓皇上暫時將他支配到了邊關當差。

這一場戰爭結束,被他安排好的這些人都不會有任何危險。

但是有件事情卻讓他十分頭疼,也讓他非常傷心。

他為這件事情焦慮了好幾天,每每想起都讓他痛苦的不行。

今晚無星無月,卻有狂風肆虐。

梁齊跑來回報:“公子,夫人已經到花語山了。”

慕秋涼關上窗,走到桌前坐下,拿出一條手帕擦了擦粘稠的鼻血,問梁齊:“她……有沒有哭鬧?”

梁齊搖頭道:“那邊的人說夫人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,從親王府到花語山就只問了一些您的事情,見了金婆婆以後也沒有太激動,已經安靜地住下了。”

她好像一向如此,聰明,冷靜,勇敢,又從不做任何給他增添麻煩的事情。

但是這樣的她,真的很讓他心疼。

她心裏一定非常害怕,也一定非常想他。

他揉著發漲的眼窩,說起話來虛弱無力,問道:“親王府那邊怎麽樣?”

梁齊回道:“回公子,王爺已經被帶去皇宮了,王妃在親王府裏關著。”

此刻,慕秋涼連應聲的力氣都沒有了,他把帶血的手帕扔進紙簍裏,慢慢站起身,道:“梁齊,帶我去親王府一趟。”

梁齊見他體力不支,心疼地勸道:“公子,您還是先休息吧!其他事情先放一放,身體要緊。”

慕秋涼搖頭,向門外走去:“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。”

是啊!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。

梁齊上前扶住他,看著憔悴又逞強的他,眼眶不禁紅了,他和江義最近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
他從十幾歲就跟在公子身邊保護他,公子身體一直都很好,他不明白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。

若是公子真的離開了,他和江義該怎麽辦?

他們跟在公子身邊這麽多年,早就把公子當做了親人,他們真的接受不了公子離開,他越想越害怕,越想越心疼,淚水也開始在眼眶裏打轉。

慕秋涼察覺到他難以克制的情緒,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。

馬車停在了親王府的門前,此時親王府外面圍了一圈官兵,大門上也被貼上了封條。

慕秋涼被梁齊扶著下了馬車,慢慢向大院裏走去。

到了一處房屋前,慕秋涼停下,給了梁齊一個眼神,沒讓他跟進去。

他推門進去,房間裏的陰冷不禁讓他咳嗽了幾聲。

他拿著帕子捂住唇,轉過屏風,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的娘親。

娘親依舊穿著得體,還如以前一樣安靜地坐著,只是看他的眼神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溫和了。

他走上前,給娘親行了一禮,走到一旁的凳子前坐下。

“娘!”他輕輕叫了一聲。

端坐在主座上的娘親動了一下身子,遠遠地看向他,看向鼻子周圍和唇角還帶著血漬的他,她黯淡無光的眼睛裏終是有了一絲動容。

十幾年,十幾年都在叫的母親,當你知道她不僅不是你的母親,還是設計陷害的你的一員,再面對她,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?

這幾日,他試想了很多種坦誠相見時的心情,但是真到了這種時候,他發現他的心和手都是顫抖的,氣也提不上來,等到喘上氣以後,眼淚也掛在了眼眶邊。

拋開其他,他確實是一個好母親,一個在父親懲罰他和大哥的時候哭著求父親放過他們的母親,一個在他生病發熱的時候守在床頭一整夜的母親。

但是從什麽時候起,這個母親已經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了呢?

從幼時嗎?還是從少時?

難道是從三王妃突然離世的時候?

那麽,父親知道嗎?

自己的妻子變了,父親會不知道嗎?哪怕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。

既然知道,為何這麽多年了,兩個人還能如此相愛呢?

因為迫不得已嗎?因為時間久了,父親也分不清了嗎?

還是,愛上了就心軟了呢?

“今天我來……”他低聲開口,伴隨著口中的血腥味,心口疼得越來越厲害,“就是想問問你,我身上的毒,是你主觀意識下的,還是,被逼無奈迫不得已才下的。還有……我娘親,是被誰害死的?”

如果,如果全都是被逼無奈,全都是迫不得已,他想,這個世界還是存有一絲善意的。

“我……”她終是開口,因為極力隱忍激動的情緒,額側的青筋都已鼓起,“我也是被逼無奈,我愛你父親,我也對不起你。”

一句話,幾乎坦白了一切。

他聽後,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,黯淡無光如死灰一樣的眼睛裏閃過一點點光亮,一口氣沒有提上來,連連咳嗽了好幾聲,口中鮮血也隨之不住地流。

他伸手抹了一把唇邊的血跡,問道:“可有解藥?”

人相處時間久了,自然也是有一絲感情在的,哪怕不是自己的孩子。

在他吐血的那一刻,她終是忍不住流下淚來,哭著道:“涼兒,娘親對不起你,是娘親的錯。”

娘親?這個時候她還提娘親?

他苦笑道:“所以,沒有解藥?我必死無疑?”

他苦笑了好一會,沒有等到她的回答,又問:“那大哥呢?你們可有給大哥下過毒?”

說起慕秋淮,慕王妃哭得更加難過,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了,她回道:“淮兒是長子,你父親對他十分上心,看的也比較嚴格,後來他又經常外出征戰,沒有機會下手。”

沒有機會下手?

慕秋涼忍不住冷笑,情緒也開始激動:“所以,為了讓餘安做上皇位,就忍心給自己的侄子下手嗎?你和我娘親可是同胞胎的姐妹,你怎麽忍心下得了手。我……我和大哥也要叫你一聲姨母對不對,但是姨母,你怎麽會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做上皇位,害死自己的妹妹,又對她的孩子動手呢?”

姨母?叫她一聲姨母他都覺得心痛。

“涼兒,對不起。”慕王妃幾乎顫抖著雙手道:“是姨母不好,姨母鬼迷心竅動了邪念。”

邪念,很多人都會因一己私欲染上邪念。

慕秋涼慢慢站起身,看著她淚流不止的樣子,苦澀一笑:“t你都做到這個份上了,怎麽好意思說你愛父親呢?父親他……知道多少?”

慕王妃也站起身,向他走近一步,回道:“你父親知道我不是妹妹,但他也愛我,過去這麽多年了,他已經接受我了。”

慕秋涼忍住心口的疼痛,蹙眉問:“那他可知我被你們下了毒?”

若是父親知道,那對他來說該有多殘忍呀!

慕王妃又向他走近一步,一邊流淚一邊搖頭。

慕秋涼突然松了一口氣,他不知他為何會松這口氣,或許是心裏期盼的那點父愛還存在才松氣的吧!

他轉過身去,背對著她,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:“以後,別再接近我父親了,無論你們多麽相愛也別再接近他,給我生母留一點尊嚴,離開京城,再也別出現。”

親手殺了她嗎?他好像做不到,畢竟養了他十幾年,況且她又是被逼無奈的。

他捂住胸口踉蹌地向門外走去。

慕王妃在身後叫他:“涼兒,對不起,真的對不起,我知道我沒臉求你,但是我還是想求你留餘安一條性命,用我一命換他一命。”

用她一名換他一命?

憑什麽?憑什麽?

難道她這條命不該還給他嗎?

他感覺胸口像被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插著,疼的他喘不過氣來。

他沒有回答,一直沒有回答。

但是他剛出了房間,就聽到“撲通”一聲,他立馬頓下腳步,沒敢回頭。

梁齊聽到動靜急忙向屋裏跑去,他望著躺在地上脖頸不斷流血的慕王妃,震驚地瞪大了眼睛。

“公子。”梁齊急忙跑到慕秋涼跟前,扶住他,哽咽道:“王妃她……自刎了。”

自刎。

這應該是她最好的結局吧!

他整個人僵在原地,許久許久他都未做出任何反應。

隨著梁齊一聲“公子”,淚水終是如決堤般一湧而出,鮮血也開始從鼻子和嘴角往外流。

殷紅的鮮血一滴滴落在他紅色的衣衫上,即便顏色再相似,這一次,也掩蓋不住了。

他慢慢蹲下身來,感覺眼前的世界都是模糊的,模糊到連梁齊的臉都看不清。

許久許久許久……

他終於在梁齊的攙扶下又站起身來。

但是,他路也走不了了,雙腿已經虛弱到沒有一點力氣。

梁齊將他打橫抱起,一遍遍地叫著“公子”,防止他昏迷過去。

梁齊把他抱到華居軒,將他放在床上,然後叫來了江太醫。

江太醫為慕秋涼把了脈,愁著一張臉一句話也未說,他嘆著氣給慕秋涼熬了一碗急救的藥。

慕秋涼昏昏沈沈躺在床上,望著床頭貼的“囍”字,眼淚始終都沒有斷過。

他伸出一只手,看著手腕上的那串佛珠,腦海裏全是雲初念的影子,耳邊仿佛還能聽到她在叫他“夫君哥哥”。

夫君哥哥。

他還能聽到她溫柔地叫他嗎?

秋風過後,下起了蒙蒙細雨。

江義走到慕秋涼的床邊,一邊抹淚一邊道:“公子,餘安想見一見你。”

慕秋涼聞言沒有做聲。

江義站在一旁擦著眼淚,道:“公子咱別見了,咱們去花語山好不好?咱們去找夫人好不好?該做的你全部都做了,現在你該為自己著想了,你一定很想夫人,夫人也一定很想你,咱們去花語山找夫人,公子和夫人以後再也別分開了。”

江義說著說著,開始哭得泣不成聲。

慕秋涼忍著胸口的疼痛,慢慢坐起身來,望著他痛苦不已的模樣,苦笑道:“哭什麽?我今天又死不了,扶我起來,去見一見他。”

他說著就要下床,江義急忙上前扶住他,江義叫來了梁齊,想要梁齊把他抱上馬車,慕秋涼卻拒絕道:“無礙,我還能走。”

江義和梁齊攙扶著他上了馬車,回了別院。

屋外已經下起了小雨,房間裏有些昏暗,慕秋涼讓梁齊點起蠟燭。

江義給慕秋涼搬了一把椅子,扶著他坐下。

慕秋涼坐下後,正好能看清被綁在對面的餘安。

慕秋涼讓梁齊幫餘安松了綁。

餘安被捆綁了好幾日,雖然不會反抗不會鬧,但是卻很少進食,幾日下來,英俊的臉頰已經變得憔悴不堪。

他轉動著手腕看著慕秋涼,滿眼裏都是覆雜。

慕秋涼也看著他,心裏更加覆雜。

他強忍著胸口要湧出的血液,拿著染滿鮮血的袖子擦了擦唇,緩了口氣,問道:“對我下毒的事情,你可有參與?”

他說罷,緊緊盯著餘安的神色,見他驚訝一瞬又恢覆平靜,不免苦澀一聲:“所以,你們都知道,同是皇家子孫,冷漠一點,狠辣一點倒也無妨,畢竟每個人都有野心,只是,你們為何要算計一個毫不相幹的弱女子?”

他指的雲初念。

餘安知道他指的雲初念。

餘安沒有回答,過了許久才輕嘆了口氣,道:“三年前她及笄那日我再次見到她,那時我就知道,我和她的緣分才剛剛開始,在她很小的時候我就問過她,長大了要不要嫁給我,她說她願意,她非常願意,所以她成年後我就過來尋她,我關註了她三年,這三年裏,她去了哪裏,都做了什麽,每天和什麽人接觸,開不開心,我都知道,我全都知道。”

他說到這裏,揚唇笑了笑:“你問我為何要算計她,我那麽喜歡她,有什麽理由去算計她呢?”

喜歡?

慕秋涼冷笑,道:“因為兒時一句戲言就敢說娶她?你有什麽資格?”

前世拐走他的妻子,逼迫雲初念陪他設下那樣的局,現在,他有什麽資格說出娶她的話?

他提到兒時,餘安眼裏閃過一抹驚訝,好像在說:你不是失憶了嗎?

的確,他確實有一段記憶是模糊的,模糊到偶爾捕捉到點點當初的影子,但是,一次夢境就告訴了他一切,包括他從山頂滑落也是眼前的人所為。

餘安見他冷笑,上下打量著他,也冷笑道:“我沒有資格,你這副樣子就有嗎?你怎麽知道我是戲言?兒時我們一起玩耍的時候,念妹妹明明與我親近,為何你非要插上一腳,還總是與她說我的壞話,當初若不你告發我和父親要害雲家,三王府就不會遭到滿門抄斬,她父親也不會死。”

頭一次,那個一向溫潤如玉的餘安公子,在說這些的時候終是冷了臉,連眼神都變得有了殺機。

慕秋涼望著他,依舊冷笑道:“是你們貪心不足打雲家的主意,甚至為了雲家的財產不惜多次陷害她的父親,怎麽還怪起我來?你說你喜歡她,真的就是喜歡嗎?你和你父親在密謀什麽以為我不知道?”

慕秋涼說到這裏緩了口氣。

餘安無言以對,過了一會兒道:“你讓我見見她。”

慕秋涼蹙起眉頭。

“你讓我們見一面,我有話要對她說。”餘安又道。

“說什麽?”慕秋涼苦笑,“說我們三人自幼就認識,還是說你兒時那句話不是玩笑,抑或向她說明你們一家三口不僅害死我的母親,還害死了她的父親?”

慕秋涼說著說著又吐了血,繼續道:“別癡心妄想了,她現在是我的妻子,哪怕我死了,她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,你母親……”

提起母親,他激動到聲音顫抖:“應該說是我們的‘母親’,她為了保你一命,已經,自刎了。”

自刎?

自刎。

餘安頓感一道厲雷劈在了身上,腿上一軟,踉蹌了幾步。

他不可置信地問道:“慕秋涼,你休要騙我。”

“騙你?”慕秋涼起身走到他跟前,“我為何要騙你?到這個時候,還有什麽可騙的,你母親騙了我父親,騙了所有人,還騙了我們兄弟那麽多年,甚至……甚至你父親還害死了我的娘親,況且連我都沒有放過,你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,你說,你說,我還有什麽好騙你的?”

慕秋涼說完,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,眼淚和鮮血混在一起,糊了他一臉。

向來,皇家權利鬥爭就是血雨腥風,就是你死我活,今日對方不死,明日就是自己死,他和餘安同是皇家血脈,都同樣擁有爭奪皇位的心思,所以,餘安站在自己的立場上,他不覺得自己是錯的。

可能直到現在他都僥幸的以為他的父親會來救他。

“餘安。”時隔十幾年,慕秋涼再次叫他的名字,“一切都結束了,你和雲初念結束了,你和你父親的皇帝夢也結束了。你母親既然一命換一命,那我,那我……”t

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對他是如此的不公,直到現在還要被迫去原諒一個兒時把他從山上推下去,後來夥同他人害死自己的娘親,前世又設局拐騙他的妻子的人,這是多麽的殘忍。

許久,伴隨著一陣咳嗽他終是說下了那句自己不願說的話:“那我就如她所願,饒你一命,以後,離開京城,永遠永遠都別出現在雲初念面前,就算我死了,我也會安排好,此生不會讓你再見到她。”

慕秋涼不知餘安對雲初念是不是真有感情,但是這樣的人活在世上,他真的真的很不放心,可是,可是那個養了她十幾年的“娘親”拿命來求他,他到底還是心軟了。

慕秋涼被江義和梁齊扶著出了房間,讓人把房間牢牢鎖上,在一切還未結束之前,餘安絕不可離開這裏半步。

慕秋涼回了華居軒,冷清的院子裏,再也見不到了雲初念的身影。

他回到臥房,看著房間裏她的衣物,他一邊擦著血流不止的鼻子,一邊走到書桌前坐下。

他拿起筆,開始給她寫信,他想給她寫八十封信,一年給她一封,到她將近百歲的時候,她還能看到他給她寫的信。

他認真地寫了第一封信。

他把信放下,拉開抽屜,卻看到了幾張特殊的紙箋。

紙箋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,字跡他認得,是雲初念的。

他一頁一頁地翻看著,每看一個字他就心痛一分。

這些是什麽?

雲初念寫的是什麽?

她……她怎麽會知道這些?

慕秋涼突感一陣眩暈,一口鮮血吐了出來,鮮血噴到紙箋上染紅了一大片,他握著紙箋的手不住地顫著。

雲初念,她好像什麽都知道。

她怎麽會全部都知道?

她,也是重生來的嗎?

可是在夢裏,她明明還活著,她明明到了尼姑庵削發為尼。

他扶著桌子艱難地站起身,想要叫江義,但是話還未說出口就暈了過去。

——

花語山下起了雨,下的非常大。

雲初念站在房門前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山脈,心口莫名地一疼。

她緊張地抓起衣袖,滿腦子裏都是慕秋涼的影子。

她好想慕秋涼。

他現在怎麽樣了?

他們什麽時候才能見面呢?

她就這樣站在門前,從天黑站到天亮。

她安靜地在小院裏住著,吃了飯就會站在門前發呆,也會時不時地看向院門。

轉眼過了五日,這五日對她來說度日如年,她每天都在心裏計算時間,每過一分都是煎熬。

這裏下了五天的雨,院中積了很多的雨水。

這日天氣總算晴了,金婆婆拿著舀子到院子裏清理積水。

雲初念依舊站在房門前望著遠處的山脈發呆。

“夫人。”

一道熟悉的聲音拉回了雲初念的思緒,她慌張地向門前望去,看到了江義。

她匆匆跑上前,跑到院門外,沒有看到慕秋涼。

她一抓住江義,急聲問:“慕秋涼呢?慕秋涼在哪裏?他怎麽沒有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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